/ 沃靓菁 /
烟
我的父亲是个老烟枪。
我不想他抽烟,他却总说已经成了瘾戒不掉。但他从来没有在封闭的空间里当着我的面抽,通常,我只能看到一点明灭的红沉在黄昏或黑夜里。
今年他当着我的面点了七支烟。
——为了让我放烟花。
从小到大,放烟花一直都是我的主场。我很喜欢这种危险但足够刺激的游戏,更喜欢看火光在黑暗里浓烈地出生又死亡,往年都是表弟表妹躲在身后,我独自一人拿着长长的香去戳引信。但这几年爸爸在家,所以我的烟花要分他一半。
今年忘记买香,所以他贡献了七根烟给我点炮仗。
夜色沉沉。
他嘲笑我人菜瘾大,明明怕得要死还要来放花,烟烧了半根也不见挨上引信,最后花没点着烟全浪费。
但硬要辩解的话,我其实本来就是想多浪费几根。
起码少抽一根是一根。
引信终于被引燃,在朔风里被吹得倒向一边。不大的盒子里涌出明亮的星辰,在门口的梧桐树低垂的枝丫下炸成暖色瞬间。
我对着这簇人造流星许了一个新年愿望。
——希望daddy明年少抽点烟。
火
我其实会做饭。
就算水平不足以在年夜饭掌勺,也不能做一桌满汉全席,但我好歹是会炒个鸡蛋的,从很小的时候就会了。
说句比较哲学的话,世界上最简单的菜就是炒鸡蛋,最难的菜也是炒鸡蛋。
我吃惯了奶奶炒的鸡蛋,再怎么尝自己做的都没有那种香味。
所以我决定,今年过年一定要做出和奶奶牌炒鸡蛋相差无几的炒鸡蛋!
火候要恰到好处,下锅的鸡蛋不能搅碎,放了水滑嫩有余蛋香不足,我拿出做化学实验题的劲头欺负我家的锅碗瓢盆。
结果就是,我被全家制裁,今年不许再进厨房。
我妈:“你这是浪费材料啊。”
我:“我自己都吃光啦!每次就炒一个鸡蛋而已。”
我爸:“知道的说你在炒菜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实验呢!”
我:“控制变量嘛!科学总是在一次次的挫折和失败里前进的!”
但我还是没再炒上鸡蛋。
毕竟,在“强权”面前,“真理”总要暂且退让的。
当然,也有我吃炒鸡蛋快吃吐了这个原因。
人间
今年过年,由于疫情原因,亲戚走访少了许多,同学聚会也被家里全票否决,我便多了很多时间写些我喜欢写的东西。
但有的时候,越有时间在书桌前写写画画,越抓不住混乱无序的梦境,越找不到行踪成谜的灵感。我越想把什么宣之于口,它们越会变得破碎,变成粉末,消失在虚无里。
我只能睁大眼睛去看看这个人间,用心去感受七情六欲八味苦九段曾经。
长辈喝下两杯小酒,总喜欢坐在饭桌旁边回忆曾经。那些故事就像泛黄的老照片,我只能触摸到一些晦涩的影子,剩下的早已在时间里被模糊得看不清了。
记忆真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宝藏。
我害怕失去,害怕忘记,害怕一切现在的美好都变成曾经。
所以我想,如果有机会,我一定会把我的故事和我们的故事,全都写成一本书,名字就叫做我们的人间。(作者系大连市第二十三中学学生)